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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自己的啰嗦折服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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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横山要了烤鱼套餐，并用魅力十足的微笑换来了多一份蔬菜沙拉，步伐轻快地来到食堂角落的四人桌边坐下。

“哟，白猪转性啦？”涉谷调侃了一句，夹起一块天妇罗，在清澈的面汤里浸了浸，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你这个来蹭饭的家伙没资格说我。”横山翻了个白眼，掀开套餐附赠的茶碗蒸盖子，一股热气伴随着香甜的鸡蛋味升腾而上。茶碗蒸只用淡酱油调味，一片香菇和胡萝卜漂浮在果冻般的蛋羹中，横山舀起一勺，含在嘴里细品一番，才咽了下去。横山不喜欢这些口味寡淡的食物，往常都是囫囵吞枣地咽，如今仔细品尝一番，反倒喜欢起这股滋味来。

涉谷往墙边缩了缩，将后背压得更低些，猫一样的眼睛警觉地环顾一番，确定人来人往的食堂没人注意到他并不是本公司员工，这才放心下来。

“Subaru君，大家都忙着吃饭，没人会注意到你的。”锦户安慰道，挺直腰，试图用自己的小身板挡住涉谷。

“唉，谁让这儿的食堂这么好吃呢。”涉谷摇头晃脑地说，端起面前的汤碗，喝了一大口。

“好在Shibuyan的事务所就在楼上，蹭饭也方便。”安田开口道，这本该是句附和的话，但微妙的选词听起来却是另一番意味，要不是涉谷认识他足够久，一定会觉得安田是在讽刺自己。正如安田所说，涉谷不是这儿的员工，他在一家广告公司任职，办公地点就在这栋集团投资的办公楼10楼，离8楼食堂比横山他们更近。集团食堂不对外开放，涉谷却偏要来蹭饭，横山他们便轮流帮他买套餐，这周正好轮到安田。

“就是因为你们老是惯着他，这家伙才越来越无法无天的。”横山将蔬菜色拉里的黄瓜都挑了出来，无论如何他就是无法接受黄瓜的气味，能用筷子碰它已经是极限了。

“别想转移话题！你这从来只吃烤肉和炸鸡的家伙竟然会吃烤鱼？还多要了一份沙拉？”涉谷才不会轻易让横山的小伎俩得逞呢。

“因为前辈在减肥嘛。”锦户插嘴，他总不愿放弃任何一个调侃横山的机会，横山有时候会想念那个刚进公司时跟在自己身后毕恭毕敬的可爱后辈。

“……不是你让我去报名私教课的么。”横山咬着筷子尖儿，犹豫着不知应该先吃烤鱼还是腌菜。

“你还真去了？”涉谷惊讶地抬起眉毛，他只是随口一说，况且横山什么时候对他言听计从了？

横山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揭开烤得松脆的鱼皮，挑了些白色鱼肉塞进嘴里。

“前辈这回可是认真的，他已经戒了奶咖，每天的零食也从饼干糕点换成了水果。”与横山同处一间办公室的锦户显然最有发言权，被女同事们誉为冷峻帅哥的他此刻却一脸兴奋地将这几天观察到的八卦如数家珍地告诉涉谷，“还有下了班就往健身房赶、午餐也吃得清淡了不少。”

“户君，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关心？”横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确实改变了几个不利健康和腰围的小习惯，但被锦户这么一条条列出来，颇让人难堪。

“YokoCho原来这么在意自己的身材？”安田喝了口自带的果昔，他胃口小，对健康饮食颇为讲究，总被嘲笑像个女孩儿。

“啧啧，Yasu，你这就不了解Yoko了吧。”涉谷抢在横山之前开口了，“我看一定是被健身房的某个姑娘迷住了。”

横山咀嚼米饭的动作顿了顿，还好他已经把食物放入了口中，不然万一掉在桌上岂不是很没面子。村上的私教课开始已经有一周多了 ，每周训练三次，剩下的时间可以自行安排。上周横山有五天都泡在健身房里，没课的日子就在跑步机上跑跑步，边跑边偷偷观察对面教室里上团课的村上。村上是那家健身房的全职教练，没有私教课的时候，便要负责团课。他的团课人气很旺，据说排课表一出半分钟内就会被抢完。与时下流动的花哨操课不同，村上的团课用的是最简单的力量常规组模式，胸、背、臀、腿，最后加上核心，动作简单易学，对器械要求也不高，无论是初学者还是健身老手都能从中受益。村上是个认真的老师，就算是团课，他也尽量纠正着每个学员的动作，最简单的深蹲也要反复确认双脚打开的角度。有时他会用手指轻轻抵住学员的后腰，帮助他们发力，每当这时候，隔着两扇玻璃门的横山便感到后腰痒痒的，好像村上的手指抵住的是自己的腰一般。横山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免有些跟踪狂的倾向，但那又怎样呢？村上君又不是姑娘，他只是想更了解对方罢了。横山轻易被自己说服了，于是便心安理得地干起偷窥村上上课的勾当来。

“……喂！Yoko！你说是不是！”

“啊？什么？”

涉谷极富特色的声音将横山从沉思中拉了出来，黑发青年眨了眨眼，发现在座的其他三人都紧盯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盯出一个洞来。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沾了饭粒？

“Subaru君问你是不是被某个健身房的姑娘迷住了。”锦户重复了一遍涉谷的话，别误会，他这么做可不是出于好心。

“胡说什么呢！”横山撇撇嘴，“健身房的力量区都是些臭老爷们儿，哪儿来的姑娘？”

“你这家伙向来喜欢模特身材的辣妹，健身房里怎么没有？我觉得前台那小妞的身材就不错。”涉谷才不相信横山的狡辩，他也是那家健身房的会员，怎会不知道具体情况？

横山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支吾着不说话了。他不确定自己对村上奇怪的执着是不是算‘被迷住’。

“总之我没有被哪个姑娘迷住。”横山说。技术上讲这不是个谎言，毕竟村上可不是什么模特身材的辣妹。

涉谷猫一样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眯了起来，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把嘴边的疑惑咽了下去。

横山垂下眼，又舀了口茶碗蒸，滚烫的蛋液已经凉了些，正适合入口。涉谷也有一双令人难忘的眼睛，又圆又大，漆黑的瞳孔像反射着光芒的琉璃珠一般。作为涉谷的老友，横山已经看惯了他的眼睛，但漂亮的猫眼却无法像村上那样让横山念念不忘，从这个角度来看，也许他真的‘被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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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横山很快便发现他给自己找的、所谓的‘了解新朋友村上’的借口都是彻底的狗屁。

“你这家伙又乱吃了吧？看看你这肚子！”村上凶巴巴的声音从健身房另一侧传来，沙哑的声音很有威慑力，就连无关的人听了也会不自觉地一缩。

“冲绳的东西太好吃了嘛，信酱你去了也会忍不住的。”一个温和的男声申辩道，撒娇般的语气可怜兮兮的。

“起码我不会放开肚子乱吃。”村上没好气地说，“况且最近你都没运动吧？别想骗我，肚子上的脂肪可不会说谎。”

“我是去出差，又不是度假，忙得没空运动，信酱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你看看你，毕竟也是模特出身，现在倒像个美食博主，整天在Ins上发吃的。”

“信酱有关注我的Ins？之前不还说没账号嘛。”

“我得看着你点儿，你跑起火车来亲娘都不认识。”

“哈哈哈，我知道信酱是关心我，别害羞嘛~”

“你才害羞！”

横山再也听不下去，什么信酱长、信酱短的，这说起话来娘里娘气的家伙是谁？为什么跟村上这么熟？

正在气头上的横山先生完全忘了自己认识村上还不到一个月，没见过对方的熟人也不奇怪，胸中的怒火实在没有道理。

“村上君！”横山走过去，从背后拍了拍村上的肩，他身材高大，肩膀也比村上宽，一手搭在村上肩上的动作显得占有欲十足。

“呃？Yoko？你怎么来了？”村上转过脸，见身后的人是横山，惊讶地瞪大了眼，今天是周四，不是私教课的日子，横山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今天下班早，想着过来加练一下。”横山回答，他其实经常过来‘加练一下’，只不过没必要告诉村上罢了。

“那就做些匀速有氧吧，别训练过度。”村山一本正经地说，他没有挣开横山的手，也许是习惯了别人的身体碰触。

“信酱，这位是你的新学员？”站在村上面前的男子好奇地开口问。他与横山差不多个头，留着时下流行的卷发，长相与他的语气一样温温柔柔的，线条不很深刻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十分讨喜，嘴唇下面有颗痣，随着他微笑的动作歪向一边。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学员横山裕。”村上点点头，对面前的男子说，随后又转向横山，“这家伙叫丸山隆平，以前也参加过我的私教课。”

“叫我Maru就好啦。”丸山大方地伸出手，与横山握在一起。

“幸会，敝姓横山。”横山礼貌而疏远地与丸山握了手，随后倾了倾身，在职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的礼仪完美地让人挑不出错，至于握手时他有没有往死里用力，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幸会幸会，横山君。”丸山嘴角的笑容明显抽了一下，但他很快重新笑了起来，笑容比之前还要灿烂。

村上的朋友都跟他一样爱笑么？横山奇道。不过丸山傻兮兮的笑容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丸山有两块突出的苹果肌，让他显得很是平易近人，弯弯的眉眼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Maru在电视台当主持，Yoko看过他的节目么？”村上用手肘撞了撞丸山，男性朋友间惯常的亲密举动。丸山佯装痛苦地捂住被撞了的肋骨，龇牙咧嘴地皱起脸。

对了，横山想起来了，他偶尔在深夜的综艺节目重播中见过丸山这张龇牙咧嘴的脸，他虽是主持人，梗却比嘉宾还多，有些笑话冷得横山都替他着急。

“有点印象，那个周末早间的情报节目吧？”横山说，“不过我老是起不来，只能看周一晚上的重播。”

“没想到横山君还看过我的节目？真是荣幸。”丸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这家伙一点专业精神也没有。刚接了第一份广告代言，两周后就要拍摄了，现在想来临时抱佛脚呢。”村上双手抱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求求你啦，信酱！我会好好练的！”丸山双手合十，向村上深深鞠了个躬。

“真该让品牌商看看你现在的肚子。”村上恶毒地说，戳了戳丸山的小腹，柔软的腹部立刻凹陷下去，“就这样怎么代言蛋白棒？”

丸山撅起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又不敢出声的表情。

“村上君跟丸山君很熟么？”横山忍不住插嘴道，村上的表情明显是嘴硬心软，而丸山竟也配合着耍宝，看样子两人的交情非同一般。

“老交情了，Maru以前是杂志的读者模特，我给摄影棚打工的时候遇见的。”村上回答。

“信酱负责的是大道具，是不是特别帅？”丸山抢着说，急于讨好村上，“那时候他还在夜校读营养，每天连轴转，大家都很佩服他呢。”

“Maru！胡说什么！”村上一把捂住丸山的嘴，小麦色的皮肤泛了红，红潮从眼下一直蔓延到脸颊，对平时大大咧咧的他而言很不寻常，横山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村上大概是在害羞。

“信酱，唔唔唔唔唔！”丸山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比村上粗上一圈的手臂却使不上力，手掌无力地拍打着村上的前臂。

“村上君，丸山君要被你勒死了。”横山憋着笑，上前一步拉开了村上的手，将可怜的丸山解救出来，他可不想在明天的报纸头条上看到知名主持人神秘丧命于某健身房的标题。

“咳咳，抱、抱歉。”村上尴尬地咳了一声，似乎也发现自己刚才有些反应过度，“都怪Maru乱说。”

“哪有，我是实话实说啊……”丸山还想申辩，但村上严厉地瞪了他一眼，成功堵住了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丸山本人与电视上无甚区别，是个话痨，只有村上能阻止他黑洞般的胡言乱语。

“别废话了，还不快去换衣服，先跑个半小时恢复下心肺再说。”村上指了指身后的跑步机，“坡度10°，9km/h，别想偷懒，我会来检查的。”

丸山不敢再耽误，拔腿往更衣室跑去。

“真抱歉，让你见笑了，Yoko。”待丸山的身影看不见了，村上才转向横山，刚才严厉的表情被温和的微笑取代了。他看上去仍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的红晕尚未褪去，健康的肤色透着红，配上亮晶晶的眼神，简直太可爱了。

“不不，哪儿的话。”横山忙不迭回答，“没想到礼貌的村上君还有那么严厉的一面呢，我又多知道了件有关你的事。”

村上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村上君？”横山伸手碰了碰村上的肩，他刚才说了什么让人难堪的话么？黑发青年默默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却没发现什么异样。他说的可都是实话，横山确实想多了解村上一些，也许他们能成为交心的挚友呢。

“我得走了，今天要给同事代课。”村上低声嘟囔道，飞快抬头瞥了横山一眼，很快就又低下头去，同时挣开了横山的手。

村上逃也似地往对面的团课室跑去，很快消失在玻璃门后，横山甚至还来不及开口道别。

“恩？信酱呢？”终于换好衣服的丸山走过来，四下不见村上的身影，只好向横山发问。

“……走了。”横山漫不经心地回答，将悬在半空的手掌捏成拳，慢慢垂到身侧。不待丸山多问，他便戴上耳机，自顾自地在惯常的跑步机上跑起来，明显不想将对话继续进行下去。

被冷漠对待了一天的丸山自艾自怜地叹了口气，要是事务所能看到他现在的表情，恐怕下一份工作就是肥皂剧主演了。

 

5

 

村上好像生气了。

横山花了不少时间才得出这个结论。别误会，并不是说横山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家伙，实在是因为村上的掩饰得太过完美，对横山的态度与之前并无不同，训练菜单也没有突然加大强度，循序渐进的训练方法让横山逐渐适应了运动，健身房已不再是他避之不及的地方了。

但村上确实在生气。

横山对自己的结论很有自信。虽然村上仍然称呼他为‘Yoko’，礼貌的交谈和严肃的训练都与之前无异，但横山明显感到村上不再随意触碰自己了，就算是不得不纠正动作，他也只用指尖轻点该发力的部位，碰上后便马上移开，好像横山的皮肤会烫到他一样。训练尚且如此，拉伸就更不用提了。用村上的话说，过度拉伸会阻碍肌肉生长，因此这两天横山都是简单地拉一下股四、臀、小腿、肩和肱三便完事了。

除了尽可能减少身体碰触，村上还试图躲避横山的眼神。这相当奇怪，往常横山才应该是逃避他人注视的哪个，没想到他也有盯着别人看的一天。一旦开始留意，横山便注意到了许多不对劲的细节。比如村上再也不给他发动画表情了，如果横山吃得健康，他便不回复，如果有问题，他就指出这餐的不妥之处，比如蔬菜不够、肉类太油等。还有村上也不再与横山天南地北地聊天了，横山主动挑起话头的时候，他也只是礼貌地附和几句，但再也不会说自己的事了。

“我到底说错了什么——”横山懊恼地扯了扯头发，将脸埋进手肘，挫败地叹了口气。

晚上8点的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就连工作狂锦户也与人相约打保龄球去了，只剩下私生活无趣的横山独自缩在办公桌前钻牛角尖。本来今天他应该去健身房的，但村上最近疏远的态度让他很不自在，况且今天是丸山训练的日子，横山可不想去自讨没趣。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怨妇般的想法？

横山掏出手机，点开LINE页面，对村上的对话还处在置顶的显眼位置，上一条信息是横山发的今日晚餐，烤牛排盖饭配高丽菜丝。信息显示为已读，但没有回复，看来这顿晚餐尚属安全范围，尽管这个认知对横山此刻烦闷的心情毫无帮助。

在一般人眼里，横山是个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他身材高大，面目英俊，简直是每个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像他这样的条件，应该不缺女伴，但横山好像对恋爱这事儿不感兴趣，上一次与女性交往还是一年前，对方比他大五岁，很会照顾人，是个知进退的好姑娘。横山自认为尽到了男友的责任，他从没忘记过一次纪念日，每隔两周约会一次，平时也会尽量抽时间与她共进晚餐，更进一步的事儿该做的也都做了。横山挺喜欢她，这段关系持续了两年多，再下去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横山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想挑个适合的时机向她求婚。然而，那姑娘却突然提出了分手，无论横山怎么试图挽回，一向没脾气的她却异常坚持。

裕君并不喜欢我，虽然不讨厌，但也不喜欢。

喜欢到底是种怎样的感情？横山被搞糊涂了，不讨厌难道不就是喜欢吗？性格温和的女孩儿像对付小男孩那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裕君会这么想，就说明还没真心喜欢过某人呢。

横山还想追问，但女孩儿却不愿透露更多了。现在想来，她说的不无道理，起码分手后横山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唯一的改变也许就是不用特意安排时间约会。说来惭愧，对这个变化横山非但没觉得消沉，反而暗暗送了口气，比起看电影，横山倒宁愿窝在家里睡一整天。

重新说回村上。横山的感情经历不甚丰富，他将此归咎于自己的淡泊。但若他果真如此淡泊，又怎么会对村上态度的细微改变感到如此焦躁呢？

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横山正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细长的笔杆在他白皙的指尖上下翻飞，他转笔的技术十分高超，即便心思不在这儿，笔杆也绝不会掉下来。

下班了么？要不要来我家杀一盘？

是涉谷发来的LINE，横山的这位损友也是个狂热的游戏粉丝，两人都喜欢怪物猎人，有时会像刚上大学的毛头小子那样联机打通宵。涉谷前一阵在忙一支新广告，最近好不容易才抽出空，看来是犯了游戏瘾。

横山没多少打游戏的心思，但闷在办公室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还不如放松放松，也许可以忘记有关村上的烦心事。想到这里，横山打下了一个‘好’字，随后飞快地收拾起桌面来，三分钟后就将办公室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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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儿！绕到后面去，我给你打掩护！”涉谷喊道，拇指用力敲击着游戏手柄，发出哒哒的响声。

“等一下——”横山拖长了调子，操纵着游戏人物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躲过下一次扫尾。

“卧槽，你躲什么！”涉谷咒骂了一句，吸引火力的横山一退开，涉谷便暴露在了龙的攻击范围内。幸好他带了忠心护主的仆从猫，头顶有一撮橙色毛发的仆从猫冲到涉谷的游戏人物前，挡住了一次龙吸，本就只剩一半的血条立刻归零，随着一声特殊的游戏音效，仆从猫钻进了地里。

“还打么？”横山问，少了仆从猫，龙的血条却剩下一半还多，再打下去也只会团灭。

“打个屁，现在撤还能少付点修理费。”涉谷回答，操纵着自己的人物往屏幕边缘跑去，逃往下一张地图。

横山也照做了，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屠龙失败的提示，横山的装备掉了不少持久度，准备好的道具也消耗了不少，但比起团灭，损失已经算可以接受的了。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涉谷放下手柄，伸手去够茶几上喝了一半的可乐，他身材瘦小，手臂自然也短了一截，绷直指尖也碰不到易拉罐，用力往前靠的样子有趣得可笑。

“有么？太久没玩生疏了而已。”横山好心地把易拉罐塞到涉谷手中，自己则拿起矿泉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别想骗我，拿过日本首杀的YOKO怎么会犯那种低级错误。”涉谷打了个嗝，长长舒了口气，没什么比游戏后的冰可乐更舒服的了。

横山嗤笑一声，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涉谷还挂在嘴边说，真不知是夸他还是损他。

“真的，我能有什么事啊。”横山放下塑料瓶，伸了个懒腰，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的肩胛骨发出清脆的响声，肌肉被拉开的感觉很好，由于经常锻炼，他肩膀的柔韧性比之前好多了，连颈椎的疼痛都因此减轻了不少。

“你最近不是在上私教课么？”涉谷换了个话题，难得没有继续追问，他上下打量了横山一番，“还挺有效果的嘛。”

横山穿了件旧卫衣，洗旧了的棉布十分柔软，内里衬着一层亲肤的软绒，是他最喜欢的一件居家服。下身则是条运动短裤，由于坐着，裤腿一直滑到了膝盖上方，裸露的小腿看上去比之前紧实了不少，排肠肌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大概是发现了这个，涉谷才那么说的吧。

“我有个好教练嘛。”横山回答，这是句大实话。无论村上的态度再怎么叫人想不透，他的训练菜单却总是一丝不苟的，三天的课程以力量为主，最后有一组简单的间歇训练，现在横山的卧推重量已经轻松超过了二分之一体重。

村上的面容不可避免地出现在横山的脑海中，有着一头蓬松棕发的青年笑得灿烂，露出全部的虎牙，眼睛皱成一团，深深的纹路让他看上去像个大叔，但却丝毫不妨碍那感染力极强的笑容。横山最喜欢村上毫无保留的笑，但自从上次自己说错了话之后，他有好几天没见到村上这样笑了。

想到这里，横山忍不住叹了口气。

“啧啧，怎么回事？叹气可不像你啊。”涉谷挑起一根眉毛，“有什么事儿不能说的？放心，Suba酱不会嘲笑你的。”

涉谷自称为Suba酱的时候，就说明他不会接受‘不’的答案。

“呐，Subaru，问你件事。”横山沉默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什么？”涉谷往前倾了倾身，饶有兴趣地托起下巴，一副知心姐姐，呸，知心哥哥的样子。

“要是两个人本来很聊得来，但突然间态度变得疏远了，会是什么原因呢？”横山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不露出任何话题对象是自己的马脚。

“什么叫疏远？两人之前很熟吗？”涉谷问，黑色的猫眼闪闪发光，如果横山不像现在这样心不在焉，一定会发现涉谷的眼神可以称之为八卦。

“算熟吧，像多年的朋友那样，相处起来没有压力，也有不少话题可聊。”横山想了想，描述了一遍自己之前与村上相处的感觉，“现在也不是完全不讲话，就觉得态度好像变得过于客气了，有种距离感。”

涉谷点了点头，嘴里发出‘嗯’、‘嗯’的附和声，鼓励横山继续说下去。

“到底是为什么呢？”横山若有所思地问。

“这种态度的改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一周前。”

“你说了什么特别的话？或干了什么特别的事？”

“我知道倒好了！我只说了句‘又多了解了一件关于你的事’而已！”

该死。这下完了。话一出口，横山便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巴掌。从涉谷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判断，横山刚才的举动完全是自掘坟墓，有着一双猫眼的青年换了个盘腿的姿势，看样子不套出横山的话是不会罢休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涉谷挠了挠下巴，光洁的皮肤上已经长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让他的娃娃脸看上去没那么青涩了，“原来Yoko你是为情所困？早说嘛，我又不会嘲笑你。”

不，你现在的样子比嘲笑更可怕。横山在心里吐槽道。

“别闹了，Subaru。”横山叹了口气，他真想来杯冰啤酒，但却又不能喝，只好把面前的矿泉水当做啤酒一饮而尽。

“你敢说你现在不是为情所困？”涉谷不依不饶，脸上分明写着，是哪个幸运的姑娘快如实招来。

“还真不是。”横山回答，“根本没有什么姑娘。”

“那是谁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谁念念不忘了。”横山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其实是我在健身房的私教啦，一个挺好相处的家伙，不过最近的态度有些奇怪就是了。”

涉谷的眼睛不易察觉地眯了眯。

“你不是一向不擅长与陌生人相处的么？”涉谷往嘴里扔了颗花生，没加盐的花生淡而无味，他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我也不知道。按理说我确实应付不来那些自来熟的人。”横山若有所思地说，在村上面前，所有常理好像都不适用了，“但跟村上君相处的时候完全没压力。他待人热情，虽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却很细心，身体状态的细微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对待工作也很专业，他有起码一打的国际健身认证，还有营养师资格……”

横山的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他如数家珍地罗列起村上的优点来，村上君的笑容很治愈、村上君自制的能量补剂味道很好、村上君的眼睛很吸引人，诸如此类。

“停停停，我知道村上君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天使了。”涉谷忙不迭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断了横山的喋喋不休，黑发青年不耐地撅起嘴，也许是不爽的心情占了上风，横山甚至都没听出涉谷话中的讽刺。

“那么，可人的天使村上君最近不理你了？”涉谷故意忽略了横山闹脾气的表情，继续问了下去。

“上次在健身房，正好撞见他和以前的客户说话。他对那人很严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的态度。我说，‘又多了解了一件村上君的事’，这话大概太自以为是了吧，他看上去有些生气，然后态度就变了。”一想到村上最近疏远的态度，横山又忍不住叹起气来。

涉谷不是情圣，也不是个情感专家，但他无需任何聪明才智就能从横山懊恼的表情中得出结论。

“Yoko，告诉你个秘密。”涉谷把啤酒罐往地上一搁，沉下声音，严肃地开口了。

“什么？”横山被涉谷严肃的神情影响了，不自觉地挺直腰，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下了，直觉告诉他，涉谷接下来的话可能极具冲击性。

“那家健身房的私教，不是已经结婚了就是Gay。”

横山花了足足半分钟才理解了涉谷的话，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缓缓抿成了一条线，白皙的脸颊逐渐热了起来，红晕从颌骨蔓延至整张脸，随后沿脖颈往下，很快横山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涨成了粉色，而位于中心的脸颊已经比煮熟的虾还红了。

“Subaru！”

涉谷悲天悯人地拍拍横山的肩。

“放心，起码你还是有机会的。”涉谷说。

 

6

 

“信酱，你感冒了么？”丸山做完一组热身，回头正好看到村上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没有吧。”村上揉了揉鼻子，不确定地说。圣诞节后天气逐渐冷了起来，今天下了新年第一场雪，北风夹杂着雪花，吹在脸上硬实得很，室内的冰天雪地与室内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一冷一热，不少人都染上了流感，健身房的客源因此都减少了许多。

“多注意身体。”丸山关心地说，根据村上的指示乖乖在卧推椅上躺好，“最近天气冷，信酱可得多穿点。”

“得啦，用不着你瞎操心。”村上不在意地说，将几块大小不一的杠铃片装在卧推杆上，“今天加点重量，50kg怎么样？”

丸山夸张地挤了挤眼睛，以村上对他的了解，这表情八成是装的。丸山的肌肉力量很强，可以很轻易地加重量，由于双亲都是健美教练的缘故，比起有氧，丸山本人也更喜欢大重量的力量训练。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发达的肌肉总是被一层脂肪覆盖着，看不出清晰的线条。

“对了，信酱，周五有空么？一起出去聚个餐吧，把大仓那小子也叫上。”丸山连做了八次50kg卧推，趁1分半的休息时间向村上发出邀约。

村上皱皱眉，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怎么？你的饮食控制才进行了多久，就想放弃了？”村上阴阳怪气地说。

“没有没有。”丸山摇头晃脑地否认，“聚餐地点可以选西餐厅嘛。再说了，你可以监督我。”

“有Tacchon在，他会跟着你去吃西餐？”村上明显没有被说服。他口中的Tacchon，也就是丸山刚才提到的大仓，是两人共同的朋友。大仓比他们都年轻几岁，是个面目秀气的帅哥。大仓不但长相英俊，家境也颇为殷实，他是这家健身房的投资人之一，这次找丸山代言的品牌商也有他的股份，说大仓是他们两人的老板也不过分。这位年轻多金的大仓先生，对美食有超乎常人的执着，尤其喜爱日本传统食物，连面包都不吃的他断不会陪丸山去吃西餐。

“你让他去，他肯定听。”丸山胸有成竹地回答。他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村上往卧推杆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丸山可以开始下一组训练了。

丸山咬紧牙关，用力挤压上胸，伸直手臂，将卧推杆推了上去。50kg的重量不是开玩笑的，即使是习惯了力量训练的他也逐渐使不上力，好不容易才挣扎着做完了一组。

“怎么突然想起要聚餐？”村上掐下秒表，帮丸山固定住卧推杆，对不断喘着气的后者说。

“信酱，你该不会忘了周五是什么日子了吧？”丸山大口呼吸了几次，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这才艰难地开口了。

“恩？”

“1月26日，你的生日！”丸山难以置信地抬高了声音，从村上疑惑的神情来看，他还真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

村上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两道男子气概十足的粗眉戏剧性地挑了挑，夸张的表情可以称之为天然。

“这样啊，那好吧。”村上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看来丸山是想帮他过生日，自己刚才的态度未免太先入为主了一些，想到这里，礼貌周到的村上嘟囔了句抱歉。

“真是的，自己本命年的生日都记不得。”丸山难得逮住机会，自然不会吝啬对村上的抱怨。

“没理解你的好意是我不好。”村上再次道了歉，随后便话锋一转，“但别以为你能逃掉剩下的卧推。”

丸山哭丧着脸，再次与卧推杆搏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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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健身房的私教，不是已经结婚了就是Gay。

涉谷的话像挥之不去的幽灵，只要横山一放空，就会自动在后者的脑海中重播起来。一遍又一遍。

横山当然知道Gay是什么意思，作为策划部成员，他必须紧跟潮流，无论是主流还是亚文化都要了如指掌，近几年兴起的Gay文化自然也不例外。但村上与横山印象中的Gay形象差太远了，他待人有礼，打扮低调得甚至有些普通，以至于横山无法将他与那些高调入时的Gay联系在一起。但倘若涉谷所言不假，而横山又十分肯定村上是单身（第一次见面时偶然聊起的话题让忘性大的横山记到了今天），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横山叹了口气，端起冒着热气的黑咖啡，轻啜了一口。

“前辈！之前那份水果味酥饼的策划书，已经过了项目组初审了。”锦户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与横山相邻的办公桌前，把一份装帧精美的文件扔到后者面前，打断了横山的自怨自艾。

“这么快？”横山及时举高手臂，把咖啡杯抢救出来，防止了一场可能的灾难。

“听说竞争对手也在推新款饼干，上头急着先占据市场呢。”锦户回答，“一直跟我们合作的那家连锁卖场，正好有个食品推广柜，部长放话说一定要拿下。”

“说得倒轻松。”横山撇撇嘴，自言自语地抱怨起来，“那家卖场去年刚完成IPO，现在风头正劲，听Yasu说他们还想涨代销费呢，要拿到推广柜可不容易。”

锦户英气十足的眉毛纠结了起来，横山说的没错，但领导层已经出了最后通牒，如今再抱怨也无济于事了。

“还有，上头这次也想上电视广告。明天上班前要把报告交上去。”锦户无奈地把另一个坏消息也说了出来。

“饶了我吧。”横山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代言人呢？他们该不会还有指名吧？”

“那倒没有。”锦户摇摇头，“要让Subaru君帮帮忙吗？”

涉谷所在的广告公司与集团合作过多次了，虽然规模小，但制作的广告大多短小精悍，市场反应好，是个高性价比的选择。横山想了想，与其找不熟悉的广告公司排期，不如拜托涉谷，虽然横山不愿欠涉谷人情，但如今也无法可想了。

“我给他去个电话。”锦户见横山没有否认，立刻明白了后者的意思，两人虽经常斗嘴，但常年的合作让锦户能轻易揣测出横山的意图。

锦户给涉谷去电话的当口，横山再次下意识地把玩起手机来。短短几分钟的功夫，除了几条推送新闻和日历提醒，没有其他新信息，村上的信息就更不会有了。横山打开那个置顶的LINE窗口，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几天前村上发来的动画表情上，仍旧是那只卡通猫，竖起拇指做了个‘干得好’的手势。横山故意整整一天都没有饮食打卡，就为了让村上主动给他发条信息，就算这做法像被恋爱冲昏头脑的高中男生，横山也管不了这么多。但令他失望的是，村上根本没反应，这就让横山很是懊恼了。

“前辈，Subaru君的电话打不通。”锦户放下手机，为难地说，“现在该怎么办？直接联系其他广告公司？”

“……用不着，我知道他在哪儿。”横山看了眼日期，很快便明白了为何会联系不上涉谷。今天是周三，是涉谷惯常去健身房游泳的日子，后者习惯遵循规律的生活节奏，横山嘲笑他像个上了年纪老头，但也多亏了涉谷的这个习惯，让他能掌握后者的大概行踪。突然来了这趟活，今晚的私教课倒没法去了。横山给村上发了条请假信息，不等回复便将手机塞进了口袋。

“走吧，户君。”横山说，套上黑色羊毛外套，将腰带扎紧，不由分说地往门外走去。

锦户啧了一声，抓过自己的夹克，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锦户瞥了眼横山收紧的腰部，后者的肩本就宽，现在腰围瘦了下去，从背后看，已经能看见一些倒三角的趋势。

看来前辈的减肥计划颇有成效嘛，锦户漫不经心地想。

 

“Yoko？”涉谷从水面下探出头，将眼前的刘海拨开，好不容易才看清了站在泳池边上的不速之客。

“赶紧出来，有正事找你。”横山没好气地说，把手里的毛巾往涉谷头上扔去，后者一改平时慢吞吞的模样，灵巧地一跃而起，在毛巾接触到水面之前及时接住了它。

“怎么回事儿？今天不是你约会的日子么？难道是表白不成反被甩了？不是吧？”涉谷没有走泳池边的阶梯，而是用手臂撑起身体，直接翻了上来。他用干毛巾裹住脑袋，边往横山的方向走边念念有词，后者差点把他踢回泳池。

“去你的，说什么瞎话呢。”横山一把捂住涉谷的嘴，恶狠狠地瞪了这个多年的损友，这家伙，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正‘为情所困’是吧？

“约会？”耳尖的锦户怎会漏听这个重点，好奇心瞬间战胜了谈工作的紧迫，他饶有兴趣地抬抬眉毛，希望涉谷能透露更多。

“别听这家伙瞎跑火车！”横山抬高声音，向涉谷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者被他捂得几乎喘不过气，只得用力点头，横山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了手。

“Subaru君，你刚才说横山前辈向谁表白？”

涉谷大口喘着气，要不是长年的游泳习惯让他的肺活量比一般人要好，刚才非被横山捂得晕过去不可。

“不不不，没有啦，这是内部笑话、内部笑话。”涉谷打着哈哈，趁横山不注意对锦户挤了挤眼睛，后者了然一笑，默契地没有继续追问。

“总之，快去换身衣服，有个广告案想跟你商量。”横山嫌弃地戳了戳涉谷的肩，示意后者别再抖着两腿间的玩意儿到处乱晃，有碍观瞻。

涉谷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什么。

“我的玩意儿你就嫌弃，要是可爱迷人的村上君，我看你巴不得人家一辈子这么晃呢。”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涉谷叹了口气，甩着膀子往更衣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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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真是累死了。”丸山拎起水壶，咕嘟咕嘟地喝了大半，来不及咽下的水从嘴角流了出来，与鬓角的汗水融合在一起，顺着下巴滑进脖子。

“别喝那么快，会加重胃的负担。”村上不同意地说，但话没说完，丸山就已经将水壶中的温水喝尽了。

“恩？信酱你说什么？”丸山抹了抹嘴，无辜地瞪大了眼睛。

村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丸山这家伙，万一闹起肚子来可别怪他。

“没什么。”村上掏出手机，上课时他总是习惯将手机设成免打扰状态，遇上课多的时候，一天都来不及看上一眼。他的手机锁屏是一张甲胄的特写，村上打开LINE，发现今天横山只发了一条信息，内容是取消今晚的课程。

“诶诶，信酱，你还在用这个LINE头像啊。”丸山凑了过来，眼尖地瞥见了村上的手机屏幕，当下便嚷开了。

“怎么？你对我家的千酱有什么意见？”村上凶巴巴地反问，手腕一扣，不让丸山肆无忌惮地偷窥自己的聊天记录。

“用猫咪做头像岂不是浪费了信酱的身材？”丸山煞有介事地说，打开自己的手机，“你看我的头像。”

丸山的LINE背景是一把贝斯，与帅气的背景不同，LINE头像却是他自己裸露的上半身，肩膀和二头的形状十分饱满，但略显松垮，看得出体脂还不够低。会拿自己的裸体当头像，不知是丸山的自我感觉太好，还是太具有服务精神。

“啧，谁像你一样这么恶心。”村上毫不客气地吐槽道，用力敲了敲丸山的脑门。他揍人本就疼，这次更是没控制好力道，丸山几乎能感到自己的脑壳嗡嗡作响的声音。

“信酱，再打下去我就傻了……”丸山捂着被打疼的额角，可怜兮兮地说。

村上不禁觉得有些抱歉，刚才横山那条取消课程的信息让他没来由地烦躁起来，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地重了起来，看丸山这幅可怜的模样，更让他内疚起来。

“抱歉，是我下手重了。”村上老实地道了歉，捧住丸山的脑袋，作势要查看后者的额头。他比丸山矮一些，不得不踮起脚才能够到，丸山下意识地弯下腰，让村上不至于那么费力。

丸山身材高大，颇具男子气概，而村上虽然肌肉紧实，但由于骨架小，瘦削的肩膀看上去有些单薄，尤其是被丸山那么一衬托，更显得小鸟依人起来。

起码在横山的眼中是如此。

涉谷也是这家健身房的会员，虽从未请过私教，但作为泳池的常客，他与前台接待相熟，总能说上话，关于教练们的八卦也都是火辣的接待女郎告诉他的。涉谷边掏耳朵边跟着横山往外走，心中盘算着向今天当班的前台撒撒娇，也许能拿一根免费能量棒，没想到走到他之前的横山突然停了下来，涉谷一个刹车不稳，猛地撞上了横山的后背。

“哎呦，停下做什么？我的鼻子都要被撞歪了。”涉谷揉了揉鼻子，夸张地抱怨道。

斗嘴从来不输阵的横山却没有回答，而是傻傻地站在那儿不动，涉谷惊奇地顺着后者的视线看去，只见对面的重量训练区内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亲密地靠在一起，高些的那个低着头，任由稍矮些的棕发青年揉弄着自己的额角。两人靠得很近，即使是自诩热爱女孩们酥胸的涉谷也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真是的，亲热也不挑挑地方，让害羞的横山君怎么是好，涉谷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刚想抬头调侃横山一句，却被后者可怕的表情吓了一跳。

“喂，Yoko。”涉谷踢了踢横山的小腿，试图将后者的注意力拉回来，“怎么了？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横山转过头，细长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两道向上撇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秀丽的眉眼此刻显得冷冰冰的，要不是认识他足够久，涉谷可能会直接落荒而逃。

“抱歉。”横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虽然已经转向了涉谷，但眼角的余光仍能瞥见村上与丸山，两人亲密的样子让横山很不是滋味，胃都搅在了一起，又酸又涩的感觉从心口蔓延开来，他咽了好几次口水，都无法将这股酸涩感压下。尽管不想承认，但横山清楚地意识到这难以名状的酸涩感来自嫉妒。

真奇怪，丸山是村上的老客户，之前两人也有过这般亲密的打闹，那时候横山虽不痛快，但也不至于嫉妒。也许是横山太过在意村上的性向，才会生这么大的气吧。

“别告诉我那就是可爱迷人的村上君？”涉谷努努嘴，示意着村上与丸山的方向，“高的哪个还是矮的哪个？”

“……棕色头发那个。”横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哦，原来如此。”涉谷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用手指摸了摸下巴，嘴角的坏笑很是扎眼。

“你笑得太恶心了。”横山没好气地说，搓了搓手臂，似乎想拂去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你的审美还真是一点没变，就喜欢又辣又可爱的。”涉谷调侃道。

横山瞬间红了脸。他确实喜欢可爱的长相，最好还有火辣的身材与之搭配，如此看来，村上完全符合了他对理想伴侣的幻想。想归想，被涉谷这么一挑明，横山还是窘得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所以你刚才那副杀人的表情是在嫉妒？”

横山支吾着不说话，涉谷了然地勾起唇角，看来横山这次确实遇到真命天子了。

“前辈！Subaru君！”锦户的声音拯救了横山，肤色黝黑的帅哥提着咖啡店的外卖袋，快步向他们走来。

“户君，你来得正好。”横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握住了锦户的上臂，从后者手里接过沉甸甸的外卖袋。通宵用的三人份咖啡可不是开玩笑的，饮料的重量让横山不禁踉跄了一下。

“你们在聊什么呢？”锦户问，向健身房看去，“恩？那不是丸山隆平么？”

“你认识他？”涉谷来了兴趣，如果那个稍矮些的棕发青年是村上，那么另一个与他动作亲密的卷毛就是锦户口中的丸山隆平了。

“他是周六早间节目的固定主持。”锦户回答，而且是我最喜欢的主持，这句话他聪明地没有说。周六早间节目会介绍各种时下流行的资讯，对喜欢尝试新事物的锦户而言十分受用，丸山身体力行的主持风格也让原本难以引起共鸣的新奇潮流多了份可信度。

横山对丸山可没有像锦户那样的兴趣，越早离开这是非之地越好。至于村上是不是跟丸山有一腿，他实在不愿考虑。

“信酱，那不是横山君吗？”丸山眼尖地发现了杵在健身房前台的横山一行，高大的黑发青年穿了不常见的全套西装，明显不像是来运动的样子，而他身边还站着两个矮个青年，一个同样西装革履，另一个则套着松垮的牛仔外衣，脚蹬露趾拖鞋，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

“唔？”村上暗暗一惊，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刚才横山明明给他发了信息，说今晚无法上课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看惯了横山君穿运动服的样子，没想到他穿西装还挺帅的呢。”丸山不经意地夸奖道。

要你来提醒。村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横山的肩很宽，将西装外套撑开得十分挺括，略修身的款式完美勾勒出了他的腰部线条，外套下摆垂到臀部上方，更显得他被西服裤包裹的腿又直又长。村上早就见过横山穿运动短裤的样子，但现在他却无法将视线从后者的长腿上移开。该死，快停下，你这样简直像个色情狂。村上暗暗咒骂道。

“人家训练努力，哪像你。”村上吐槽道，为了掩饰尴尬，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努力忽略横山搁在那个黑皮肤帅哥前臂上的手。纵然村上有一肚子疑问，也无法当面质问横山，为何应该在加班的他会出现在这里。村上有什么资格呢？他只是横山的私教，又不是男友。

“诶，横山君不上课吗？怎么往电梯的方向去了？”

“请了假了，说是加班。”村上简短地回答。

丸山回过头，两道毛绒绒的眉毛悲天悯人地皱了起来。他与村上是老交情了，自然也对后者的性向有所了解。在丸山多愁善感的眼里，村上简直比发现约会对象早就名花有主的言情小说主角更可怜。

“没事的，还有Maru酱在呢。”丸山拉住村上的手，“要不要把肩膀借给你靠一靠？”

“滚蛋！”村上骂道，狠狠用手肘撞击了丸山的肚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