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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和时节的贺文，我会努力肝出（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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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来了个儿童失踪案，今晚可能没法准时下班了。

横山趁搜查一课主任慌张地向议员夫人赔不是的机会，给村上发了LINE。他们本来约好今天一起在家吃晚饭的，村上还说要试试新食谱，横山取笑他做的东西只有煎蛋和意面吃得下去，结果被村上狠狠踩了一脚。话虽如此，横山早就做好了把村上做的料理吃光的准备，反正第二天轮休，就算胃疼一天也算不上什么。

LINE发出的时间是半小时前，但直到现在‘已读’标志却迟迟未能出现，这对村上而言很不寻常。

是在外面吗？横山懊恼地想，要是村上辛苦准备好了食材，结果自己不能赴约，那可就难办了。

“横山！过来开会！有内藤公子行踪的线索了！”仓岛的声音将横山的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黑发巡查长叹了口气，最后一次查看了毫无变化的聊天屏，懊恼地将手机塞进了口袋。

搜查一课的办公室变成了临时指挥中心，国会议员的独生子失踪，案件可大可小，警视厅当然希望平安找回孩子，在国会面前风光一把，也让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噤声。专门负责儿童诱拐案的六课为首，所有能调动的警力都被调动了起来，横山作为首个接受议员夫人报案的警员，自然占据了主要搜查人员的位置。

“我们调取了议员先生别墅的监控录像，发现内藤公子于今早七点从后门离开，往东南方向去了。他穿红色毛衣和深灰色外套，戴绿色围巾。”隶属六课的警员把一张放大了的监控截图投影到墙上，可以看见一个男孩的背影，背着圣诞树形状的背包，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离家出走，反倒像去参加圣诞派对。

“据议员夫人说，今天他们全家预定在晚上去游乐场度平安夜，这身打扮是内藤公子今天预定要穿的。”警员解释道，“我们猜测内藤公子不是闹别扭离家出走，可能是想给父母一个惊喜。”

“离家后的去向呢？”横山问，对警员显而易见的解释有些不耐烦。

“这是离议员别墅最近的地铁站前的监控录像。”

又一张放大了的画面被投影了出来，背着背包的男孩正与车站员说着话，两人身处入站口，看样子男孩是想要坐地铁。

“车站员知道他的去向吗？”专门处理政治相关案件的五课警员从会议室另一端开口问道。

“我们已经有同事去问了，车站员记得内藤公子，因为他没买票就想进站，最后还是车站员帮他买了去市中心的票。”

“别说这些废话了，你们掌握到的内藤公子最后的去向是哪儿？”以雷厉风行著称的二课主任插了一句，横山突然对他产生了极好的印象，毕竟他说出了横山的心中所想，六课的家伙们性子也太慢了，诱拐案件难道不应该是十万火急的吗？

“这个嘛……”六课警员沉吟了一下，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吱呀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中显得十分突兀，一个留着卷发的青年从门缝中钻了进来。他看上去是急着赶回来的，西服下摆没有展平，露出皱巴巴的白衬衫，他有一张亲切的圆脸，但紧张让他的下巴紧紧收了进去，几乎挤出了双下巴，显得很是可笑。

尽管新剪了头发，但横山可不会认错丸山隆平。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丸山边道歉边深深鞠了一躬，从横山的角度，能看见他额头上由于紧张而冒出的汗珠。

“没搞错吧，这不是扫黄组的丸山嘛。议员公子难道是遇到了恋童癖？”二课主任一脸难以置信，丸山被他可怕的表情吓得退到了墙边。

“暂时还不知道，但从市中心百货公司的监控录像里，我们发现内藤公子主动向这个男子搭话，然后两人一起离开了。”

这次投影出来的是一段录像，男孩拉着一个穿烟灰色羊毛外套的青年的袖子，后者侧对着镜头，弯下腰去拍了拍男孩的肩，随后将男孩拉向一边。监控录像换了个角度，这次青年的面容被拍了个正着，他有一头棕色的头发，鬓角修得很短，露出耳朵，显得清爽而利落。乖巧的刘海配圆眼睛，让他看上去比实际更年轻些。横山太熟悉这张脸了，怎么会不熟悉呢，他昨晚还亲吻了那双令人深刻的圆眼睛。

“这是扫黄组的村上信五巡查。”

啪嗒。横山手中的笔突然掉到了地上，塑料盖被撞开了，笔杆顺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向前滚去，撞到了墙才停下了。

“抱歉……”横山嘟囔了一句，但没有弯腰去捡。

“你想说警方内部人员是这次的诱拐犯吗？”毫无耐心的二课主任猛地站了起来，他虽是在对六课警员说话，但视线却紧紧盯着丸山，好像同属扫黄组的丸山是诱拐共犯一样。

“不，我们发现内藤公子向村上巡查搭话后，另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男子站到了村上巡查身后，之后村上巡查才带着他离开。”六课警员的话帮了丸山大忙，后者终于能摆脱比黑道还黑道的二课主任的瞪视了，“我们已经去百货公司实际询问过，在村上巡查出现前，内藤公子已经在食品街游荡了超过半小时，期间黑衣人一直离他大约几米的距离，食品柜台的店员也说黑衣人一直在转悠，什么都不买，招呼他也不回答。我们认为，黑衣人才是真正的诱拐犯，只不过在人群密集的百货公司不好下手，村上巡查是被意外卷入的。”

横山吐出了从刚才开始一直屏住的呼吸。

“村上巡查被折断的手机在垃圾桶中找到了。现在没法与村上巡查取得联络，让丸山巡查过来的原因，也是希望他能提供一些村上巡查的线索。”

“呃，恩，就是这样啦……”丸山支吾着开口道，眼神有意无意地往横山的方向瞥过去，“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会尽力的。”

怪不得LINE的信息一直是未读，横山突然冒出这么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黑衣人的身份呢？这次的事件是向议员寻仇还是单纯的勒索？”一直沉默着的厚田问，也许是搜查一课的思维使然，比起解救人质，他更关心如何将真凶缉拿归案。

“暂时还不清楚，需要议员夫人的证词。”

横山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别处，他盯着停止住的监控画面，村上的嘴角轻轻抿着，眉毛向下撇去，那是村上无奈时惯有的表情。

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呢，Hina。横山想。今晚的约会能否成行得靠咱们一起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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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村上突然打了个喷嚏，好在他及时将口鼻埋进袖口，才没有喷对面的男孩一脸。

“Hina酱你感冒了吗？”男孩有些口齿不清地问，一时忘了咀嚼口中的饭团。

“一想二骂三感冒。”村上揉了揉鼻尖，漫不经心地说。

“什么？”男孩皱了皱眉，似乎听不懂村上在说什么。

“我只打了一下喷嚏，所以应该是有人在想我。”村上解释道，擦去了男孩嘴角的饭粒，将吸管插进还温热着的牛奶，然后递了过去。

“是吗？还有这种讲究？”男孩眨了眨眼，口气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Hina酱比冲田小姐懂得还多，好厉害！”

这回轮到村上惊讶了，这不过是稀松平常的迷信说法，男孩却好像学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这孩子的言行虽成熟，在某些方面却意外地幼稚。

“冲田小姐是谁？”

“家庭教师，每周三次来教我弹琴。”男孩回答，似乎拥有私人家庭教师才是稀松平常的事。

村上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自己对精英教育的理解还是不够呢。

“你该不会还有专门的书法老师一类的玩意儿吧？”村上喝了口自己的咖啡，便利店的咖啡不是什么好货，掺杂的牛奶总有股腥味，但热饮好歹能驱散冬日的寒冷，也让他的胃好受了一些。

“书法课是去内海先生家里上的。”男孩回答。

村上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位内海先生是否就是国宝级书法大师内海观斋，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接受男孩提供的答案。

“好啦，总之，我没有感冒，别担心了。”村上换了个话题，“快把饭团吃了，冷了对胃不好。”

男孩听话地咬了口五目饭团，粒粒分明的米饭中夹杂着胡萝卜、鸡蛋丝、香菇、豌豆和猪肉，营养均衡且不会太油腻，对正在长身体的男孩而言是极好的选择。村上自己则买了简单的梅子饭团，恰到好处的酸味很下饭，但横山不爱吃梅干，因此村上已经好久没能吃上梅子配饭了。

两人挤在便利店门外的背风处，分享一顿简单的午饭。男孩的护耳上多了一对可爱的驯鹿角，是刚在便利店买的圣诞装饰，村上希望自己与店员的对话能引导警方的搜查。通过询问男孩，村上得知后者是今早七点偷溜出门的，现在已经过了中午，男孩的家人应该已经发现他失踪了，也许已经与警方建立了联系，村上现在能做的除了拖延时间，就是尽可能多地留下线索，这样警方就能知道自己与男孩的去向了。

两人无言地吃完了饭团，又喝完了热牛奶和咖啡，这才重新上了路。城际列车的间隔时间很长，尤其是这个小站，半小时才有一班普通车经过。村上看准时间，终于坐上了下午1点45分开往游乐场的列车。

“Hina酱，我们是去游乐场吗？”男孩靠在村上身侧问，他们没有找到座位，于是村上便让男孩靠在自己身上，自己则倚在车厢内侧的门边。

“恩，是啊。”村上轻声回答，“你怎么知道？你以前坐过这班车吗？”

男孩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车门上方的线路图。

“那里写着游乐场。”男孩说。

“你还认识不少汉字嘛。”村上说，游乐场的站名是用汉字写成的，他不清楚现在的小学生汉字水平如何，反正村上七岁的时候是不认识这么复杂的汉字的。

“因为今晚和爸爸约好要去游乐场，我偷偷让冲田小姐给我带了游乐场地图，她教我读了几个字。”男孩解释道，微微抬起下巴，似乎对村上的称赞感到十分自豪。

“你今晚本来就要去游乐场？”村上迅速抓住了男孩话中的重点，他向四周张望一番，确定黑衣人不在同一个车厢内，然后用手敲打着口袋中的对讲机，以防有窃听器，最后才压低了声音问。

“恩，爸爸今天才从国外回家，他答应我一下飞机就去游乐场的。游乐场今晚有圣诞灯火秀，还有圣诞老人！”男孩的脸色亮了起来，看来他是真心期待今晚的平安夜。就算为了让男孩享受一个应有的平安夜，村上也必须得竭尽全力。

这么说，那群家伙恐怕是知道内藤议员会出现在游乐场。村上很快便得出了这个结论，黑衣人一直没对男孩下手，也许是因为对方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男孩，而是议员本人。如果议员不知情地出现在游乐场，黑衣人以男孩为要挟，天知道议员会答应他们什么。

“Hiro君的爸爸几点下飞机？”村上问。

“6点，他说6点半一定到的。”男孩回答。

那么现在也没法与议员取得联系，要怎么把议员先生可能才是最终目标的消息传递出去呢？村上咬了咬嘴唇，如果警方能提前布防，让黑衣人措手不及，那便是皆大欢喜的结局。问题是，警方能提前在6点半之前布置好一切吗？现在已经过了下午2点，警方可能连村上他们的所在地都不知道，他们能跑赢时间吗？

他们所在的车厢很陈旧，自从电车向西延伸后，城际列车的乘客便大幅减少，据说列车运营公司将在明年关闭这条线路。座椅套是绿色的，布满了灰尘，显得脏兮兮的，乘客们大多是打工仔或上了年纪的老人，要不是私营列车车票便宜，恐怕没人愿意坐这辆又脏又旧的车。村上的视线从座椅移动到行李架，随后移向车门，紧急停车按钮被一块蒙了尘的塑料板盖住，依稀能看见一抹鲜亮的红色。

村上有了个绝妙的主意，他轻轻敲了敲男孩的肩，示意后者凑过来。男孩听话地往村上的方向靠去，这时列车正好驶入了隧道，周围瞬间暗了下来，车轮与轨道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轻易盖住了村上的说话声。

5

“哦，这孩子啊，我记得我记得。”公车司机恍然大悟地说，“他跟一个年轻人一起坐的车，那年轻人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孩子，我还吃了一惊呢。”

横山与丸山对视一眼，看样子今天他们的运气不差。

公车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人，看了横山提供的照片，立刻认出了照片中穿着西装式校服的男孩就是今天中午乘坐公交3路前往贫民区的孩子，同时他也提供了与之同行的村上的信息。

“那个年轻人是这位么？”横山掏出手机，解锁后递到司机面前。横山的手机桌面是村上的近照，从上往下拍的角度让村上本就狭窄的脸颊看上去更瘦了，棕色的刘海有些乱糟糟地覆盖在额前，更突出了那双下垂眼。照片中的村上微微瞪大着眼，似乎对镜头感到吃惊，平时总是从容不迫的村上原来也会有这般小动物般的表情，无意间瞥了一眼的丸山如此感叹道。

“没错，就是他。怎么，警官先生认识他么？他们不会是什么坏人吧？”司机挑起一根眉毛，不可思议地问。

“没有啦，只是需要那位先生配合调查一件税务案。”丸山展现出自己最亲切的微笑，毫无威胁意味的表情让司机大叔松了口气。

“他们上车的时候大约几点？你还记得他们是哪一站下的车么？”横山就没有丸山那么好的耐心，他皱着眉，口气恶狠狠的，一点现役警官的样子都没有，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他才是坏人呢。

“是我吃完午饭的第一班车，大概12点不到吧。”司机回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至于是哪站下的车……让我想想……”

横山啧了一声，司机还在认真回忆，没有注意到横山不耐烦的表情，倒是一边的丸山吓了一跳。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司机拍了拍脑袋，“是在柳川西站下的车。”

柳川西？那儿是出了名的贫民区，横山没有去过，但那里犯罪率高企，几乎是个无政府地区，在警视厅中臭名昭著。村上去那儿做什么？或者说，那个黑衣人让村上去做什么？

“您记得还真清楚啊。”丸山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社交辞令。

“那个带孩子的帅哥只买了最短距离的票，但柳川西属于第三区，两人下车时还补了票。”司机回答，“他看上去挺靠谱，没想到这么迷糊。”

横山皱了皱眉，村上是个细致且周到的人，如果黑衣人一开始没告诉他在哪站下，以横山对他的了解，村上应该买全区域的票才对，没理由会买最短距离的票。不过正是由于村上的这一举动，让横山轻易掌握了他们的去向，而不用花时间翻找监控录像，也许横山今天真的走了运。

不对，不是运气。黑发巡查长终于想明白了这是村上故意留下的线索。

“警官先生还有什么事儿吗？下一班发车时间快到了。”司机见横山不说话，只得求救般地望向丸山，后者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可左右不了横山巡查长的行动。

横山迈开步子，直接上了司机身后的车。丸山对司机抱歉地笑笑，也跟着横山走了上去。横山正杵在自动售票机前，右手在口袋中一阵翻找，但除了一张万元大钞外什么都没找到。

“我这儿有零钱。”丸山上前一步，从一只橙色零钱包里数出几个硬币，将它们投入售票机。

横山嘟囔了一句“谢了”，但他的眉头皱得那么紧，反而弄得丸山更尴尬了，圆脸的青年搔了搔脸颊，憨憨地笑了起来。

“横山君平时不坐公车，没零钱也不奇怪嘛，哈哈……”

横山没有理会丸山的话，而是自顾自在驾驶座后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公车座对他而言显得太小了，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好交叠着歪向一边，别扭的坐姿丝毫没有减少他的霸气，跟在他们后面上车的乘客都被横山冷冰冰的表情吓到了，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绕着他走。

“横山君，别这么严肃嘛，信酱鬼点子多着呢，肯定能化险为夷的。”丸山在走道另一侧坐了下来，安慰般地说。

横山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知是在嘲笑丸山的乐观主义，还是不满意‘信酱’这亲密的称呼。

公车3路准时出发了，从百货商店到柳川西要经过一条河，平安夜的道路比平时堵一些，好在有专门的公车车道，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便到达了柳川西站。

横山与丸山是唯一下车的两个，柳川西站位于一条破旧的商店街入口，即使在圣诞节这样的日子，街上也见不到一个人，横山往商店街内望了一眼，所有商铺都关门歇业了，地上散落着不少传单和包装纸等垃圾，顶棚上破了好几个洞，白日的光线将幽暗的街道照亮了。

“信酱到这儿来做什么？”丸山自言自语般地说，他们只知道村上带着内藤公子在这里下了车，但对两人下车后的去向就一无所知了。

“应该说，挟持他们的黑衣人到这儿来做什么。”横山纠正了丸山的措辞，他四周张望了一番，商店街前的路灯灯泡都破碎了，一到晚上肯定漆黑一片，从荒无人烟的环境判断，灯柱上的违章监控肯定也早就损坏了。整条街上没有ATM机、没有便利店、没有可用的公共设施，也就代表着没有监控探头，这么一个监控盲区对犯罪而言是最好不过的场所了。

“恩，从手机地图上看，这里都应该是居民区，但好像都荒废了。”丸山打开手机，信号虽弱，好歹不是圈外，但地图上显示的内容与周围的环境明显不符，他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

“这里原本只是普通的下町，去年厚生省削减了失业福利和低保，许多人没了收入，就都聚集到了这里，原先的居民不是想办法搬家，就是一起流落街头了。”横山说，“缉毒和反黑的家伙们经常到这儿来抓人。”

“啊，我知道，因为减税政策减少了政府收入，厚生省才用削减社会福利来对冲。”丸山想起了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对了，主张减税的国会议员不就是内藤吗？”

横山沉吟了一下，那么说，黑衣人是为了让内藤的独生子亲眼看到自己父亲造成的局面？但如果犯人的目的只是勒索，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还是说，犯人的据点在这附近？

“横山君，咱们往哪里走呢？”丸山见横山迟迟不开口，终于忍不住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站在这儿恐怕不是办法。

除了正对着的商店街，车站左侧是一条杂草丛生的上坡路，右侧则是两栋并排的商住两用楼，建筑间有一条阴暗狭小的通道，目测最多只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横山想了想，最终指向了右侧。

“那边吧。”他说，不等丸山回答，便钻进了建筑间的小路。

“横山君，你怎么知道犯人会让信酱他们走这条路？”丸山边走边发问，由于夹在两栋建筑物之间，这条通道长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的地面覆盖了一层滑腻腻的青苔，刚才丸山一个不注意，差点滑倒在地。

“这条路最适合跟踪。”横山回答，习惯了外勤的他步子比丸山要稳上许多，“上坡路会让跟踪对象首先越过坡顶，几秒钟的盲区能发生的状况太多了。商店街也是一样，能躲避的地方太多，况且四通八达的路也不适合堵截。而这条路很窄，只有一个出口，即使Hina他们想逃也没有出路。”

横山习惯性地将村上称呼为Hina，对此类细节十分敏感的丸山咧了咧嘴，聪明地没有出声。

“横山君果然名不虚传啊。”丸山感叹道，弯腰钻过一条横在头顶的钢筋，终于走出了通道。

横山哼了一声，他对自己的“名”可一点兴趣也没有。

通道尽头是一片开阔的草丛，正如村上几小时前见到的那样，枯黄的杂草随风飘动着，发出飒飒的声响。这片空地很开阔，从杂草间废弃的游乐设施来看，这里应该曾是社区公园。没有私密性的开阔场地不像是关押人质的场所，周围也没什么具有象征意义的建筑物……不对，那是什么？

横山的注意力很快被公园入口的揭示板吸引了过去，揭示板上胡乱贴着几张海报，都是选举宣传，走近了便发现海报的主角都是内藤，小孩子般的涂鸦在周围废弃的环境中显得十分触目惊心。这恐怕就是黑衣人的目的。

丸山上前几步，伸出手，试图将一张脱落的海报展平，他没注意脚下，差点被揭示板下的什么东西绊倒。

“哎呦！”丸山及时撑住了揭示板，才没有面朝下地栽倒下去。刚才有什么长条形的障碍绊到了他的胫骨，那东西十分柔韧，踢上去又觉得硬，感觉好像是某种活物。

“今天吹了什么风？这破地方什么时候变得热闹起来了？”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揭示板后响起，随后那长条形的东西动了动，丸山这才发现刚才差点绊倒自己的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腿，脏兮兮的皮肤沾满了泥土，与地面融为一体，怪不得丸山刚才没发现。

“你是这儿的居民？”横山一把拉起丸山，让后者站到自己身后，自己则拿出警员证晃了晃。

“原来两位是警官大人啊，失敬失敬。”腿的主人，一个裹着破旧棉服的流浪汉阴阳怪气地说，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虽然从来没交过税，但我可是彻底的良民哪。”

“你是这儿的居民？”横山懒得与他啰嗦，公事公办地又问了一遍。

“居民算不上，我就是借个地儿睡觉。”流浪汉咧开嘴笑了，他的脸也脏兮兮的，一口黄牙参差不齐，让他的笑容显得异常狰狞。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躺在这儿的？”横山丝毫没有受到流浪汉的影响，后者也对这么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竟没显示出一丝一毫的厌恶或退缩而感到惊讶。

“吃过午饭就睡啦。”流浪汉回答，“今天运气好，抓到了一只胖老鼠，总算开了荤。”

“你见过照片上的这孩子么？”横山将内藤公子的照片递给流浪汉，后者眯起眼，仔细观察了一番。

“来的路上倒是见过一个帅哥带着孩子，但那帅哥一直压着孩子的脑袋，不确定是不是这个。”

横山心中一动，立刻掏出手机，将桌面凑到对方面前。

“那帅哥该不会是这个？”

“啊，对对，就是这个，那双眼睛可让人忘不掉。”

横山皱了皱眉，似乎对流浪汉轻佻的语气感到不满，但又不好发作。无论如何，流浪汉很可能知道村上的去向。

“你知道他们往哪边去了么？”横山将手机收了回来，迫切地问道。

“哎呀，这倒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呢。是往哪儿去了呢？”流浪汉装模做样地晃了晃脑袋，嘴里还咕哝个不停，但就是不将村上的去向说出来。

横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眼看就要教训这不识好歹的家伙一番，一边的丸山及时插了进来，把一条巧克力糖果塞到流浪汉手中。

“麻烦您再好好想一想。”丸山说。

“哦，对了，他们也像两位一样在这儿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往那个方向去了。好像是要去两个街区外的便利店买午饭。”流浪汉迅速将巧克力塞进怀里，生怕被人抢走似的。一得到好处，他便指了指村上他们消失的方向。

“多谢您了。”丸山笑着说，“横山君，咱们走吧。”

6

“谢天谢地，终于到了。”一个推着购物车的老妇人拍了拍胸口，从村上身边挤了出去。她的脚步虽颤颤巍巍，但撞开村上的力气却很大，用来维持平衡的购物车也帮了大忙，村上不得不主动退开，同时将男孩拉到另一侧，才避免了一场事故。

“没事儿吧？”村上问，将男孩头上歪了的鹿角摆正。

男孩摇了摇头，握住村上摊开的手，两人一起随着人流走出了车厢。

城际列车终于在延误将近1小时候到达了终点站，站台上早就站满了等车的人，列车员指挥着下车的乘客从专用通道出站，人来人往中，村上下意识地寻找着黑衣人的身影，明知专业罪犯不会那么轻易跟丢他目标，但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也许他们能摆脱对方的跟踪。

“找谁呢？”嘶哑的声音在村上耳边响起，轻微的呼气全都喷在了他的颈间，仿佛被蛇缠上的不适感让村上头皮发麻，脖子后面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村上暗暗叹了口气，插在口袋中的手下意识拨弄着礼盒上的丝带，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下一步该去哪儿？”村上头也不回地问，人流中黑衣人就算紧贴着他，也不会引人注意，现在他除了继续往前走外别无选择。

“往前走就是了。”

村上随着人流走出站台，许多被耽误了时间的乘客与他擦肩而过，偶尔能听见人们关于“今天运气真差”、“好好的平安夜竟遇上列车停运”、“让运营公司赔钱”一类的抱怨。

他们乘坐的城际列车在行驶途中突然遭遇急停，运营公司迅速封闭了相关线路，1个小时后才恢复运行。村上离开站台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空了的列车并没有让乘客上车，而是驶入了一边的备用轨道，看样子是要进行安全检查。这是铁路运营的标准流程，停运列车必须经过安全检查后才能继续载客，希望警方能发现他留下的线索。

车站前有一座仿欧式的钟楼，钟楼是小型教堂的一部分，如今教堂和钟楼都被挂上了精美的圣诞装饰，教堂前的空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组成一个热闹的圣诞集市。

“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到游乐场去，门票到时再给你。”黑衣人狠狠撞了撞村上的后腰，突如其来的酸疼让村上踉跄了一下，当村上再次站直时，刚才还贴着他的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Hina酱，我与爸爸约好的地方就是那儿。”男孩说，指了指远处高大的摩天轮，“他为什么要让我来这儿？”

“我也不知道。”村上半真半假地回答，黑衣人的真正目标恐怕是男孩身为议员的父亲，但这话村上无法对男孩开口，只得撒了个善意的谎。

男孩扁了扁嘴，尽管对如今的处境感到害怕，但毕竟年纪小，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琳琅满目的摊位吸引住了，可爱的眼睛里满是迫不及待的神色。

“我们走吧。”村上握紧男孩的手，走进了冬日傍晚的寒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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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目饭团和梅子饭团各160，盒装牛奶120，咖啡150，圣诞驯鹿角116。一共706。”丸山将购物小票上的项目逐一读了出来，除了那对驯鹿角，其他都是稀松平常的食物，任何一个选择在便利店解决午饭的上班族都会买差不多的东西，看不出有何特殊之处。

横山从冷柜前离开，穿过摆得满当当的货架，往收银台的方向走来。收银台对面专门辟出了一块区域，销售圣诞主题商品，大多都是些量产的廉价装饰物，虽比不上精品店，但对囊中羞涩的家庭而言，也是难得的奢侈了。横山在一排头饰前停下，拿起其中的驯鹿角，鹿角与固定用的头箍用弹簧连接在一起，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起来。

“这儿平时没什么客人吧？”横山问道。

“这是几公里内唯一的便利店，您别看周围是那副样子，其实客人还不少呢，稍远些的收容所也会到这儿来买东西。”收银员回答，那是个身材壮硕的男子，留着络腮胡，手臂肌肉发达，比起收银员，倒更像个保安。

“你倒是记性很好嘛，还记得这两人买了些什么。”横山说，将手中的鹿角放下，接过丸山递来的购物小票。

“警官大人您高看我啦。忙起来的时候一刻都歇不下来，怎么可能记住所有客人？”收银员搔了搔脑袋，哈哈笑了起来。

“那你怎么会记得这两人？”

“记得也不奇怪啊，又不是每天都有人不拿找零。”收银员回答，弯腰打开一只上锁的铁盒，从中拿出一叠钞票和若干硬币，放到收银台上，“您看，整整9千多呢，又不好放回去，只能等结算时再说了。”

“不像信酱的作风啊……”丸山咕哝道，村上虽不算铁公鸡，但对这些细节却总是算得很清楚，用万元大钞买几百块的东西本就不寻常，不拿找零就更奇怪了。

横山自然比丸山更了解村上，后者不拿找零恐怕是故意为之，那么面前这叠钞票便是所谓的线索。

一张5千，四张1千，两枚1百，以及若干小面额硬币，一共是9294。

横山拿起钞票仔细翻看了一番，纸币显得十分破旧，布满了折痕，像是被捏成一团又展开的样子。这也难怪，便利店的客人大多生活窘迫，打零工拿的现金基本都是这幅破败的模样，横山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没能发现记号一类的东西。

不对，Hina既然没拿找零，说明这笔钱并未经他的手，也不可能在上面留下标记。横山放下钞票，看来纸币本身并不是线索，但还剩下什么呢？购物内容？小票？数字？

“那位客人有提起自己要去哪儿吗？”丸山问，希望收银员能多想起些细节。

“他说要去见圣诞老人。”收银员伸手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圣诞帽，帽围太小了，只能勉强固定在头顶，可爱的装饰配上他强壮的身材，显得十分可笑。

“啊？”丸山傻了眼，“这是往北走的意思？”

“他让那孩子挑一个头饰，说是见圣诞老人要打扮得体。”

丸山不禁失笑，这还真像村上会说的话。

圣诞老人？横山心中一动，突然想起某天晚饭时的场景。村上叫了披萨外卖，他们挤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村上喝了两罐啤酒，有些微醺，兴致勃勃地拉着横山看电视上的圣诞特辑。特辑中介绍了许多约会的去处，市内有好几处主题集市，学国外那样找人来扮演圣诞老人，提前去排队的话能获得与之单独合照的机会。横山对这些小孩子玩意儿很不感冒，村上倒是兴趣十足，还在便条上记下了圣诞老人活动的地点。横山皱起眉，试图想起活动的具体地点，他记得一共有三个地方，分别是圣诞村、圣诞主题公园和度假区内的百货公司。村上是往这三处地点的其中之一去了么？

“离这里最近的公共交通站点是哪儿？”横山突然问，丸山和收银员都被吓了一跳，但在横山的瞪视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一个掏出手机，一个歪头开始回忆。

“公交3路车站在两个街区以外，再往那个方向走一点的有个地铁站，还有就是城际列车站了，不过那地方更远。”收银员说，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方向。

“地铁站是个小站，途径的线路只有地下铁东南线，通往度假区。城际列车则分别开往游乐场和码头。”丸山在手机上查找了一番，调出两张列车线路图，随后转向横山的方向。

“那么说，地铁和城际列车都能到……”横山自言自语般地说，看上去有些泄气。Hina，你还想传达些什么呢？

横山漫不经心地揉搓着手中的购物小票，心中默念着小票上的内容，饭团、牛奶、咖啡、鹿角、706、9294……

你知道么，侦探小说里用过的线索不会出现第二次。

喜欢阅读侦探小说的村上如此总结道，不知为何，横山总是能记住村上说的每一句话，即使只是无关紧要的玩笑。对其他人他就没这么好的记性了，比如厚田提醒过他无数次别在办公室内抽烟，但横山一加起班来就把这话忘得一干二净。

既然线索不会用第二次，那就只剩下706和9294的数字了。横山又默念了几遍，这两个数字本身无法组成谐音，也没什么规律可寻，如果把重复的部分去掉呢？两个数中，有重复数字的只有9294，把重复的部分去掉，就剩下2、4两个数字。

“把地图给我。”横山向丸山伸出手，后者不敢怠慢，立刻将自己的手机贡献了出去。

果然没错，城际列车是东西向的，游乐场正位于他们目前所处位置的西边。

“我知道该去哪儿了。”横山胸有成竹地说，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临走前不忘将桌上本该属于村上的找零揣进口袋。

“横山君，等等！”丸山急急地跟了上去，现在他不确定横山和村上哪个更难伺候了。

TBC